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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故事

惊魂校园之蜡质兔子

2024-07-27 13:31:41

樱园的交易(1)
下了晚自习,陈拓来到图书馆,苏雪蕊正在台阶前的阴影里等着他。
你约我出来,有事吗?苏雪蕊问道。
我和施洁在樱园有事宣布,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应该出席啊。陈拓的嘴角抽搐起来,不自觉,竟扭曲成一丝诡异的笑容。
苏雪蕊迟疑一下,转身朝樱园走去,陈拓紧走几步跟上。
樱园是学生们休闲健身的地方,在桐城财经学院东南角,因为几株樱花树得名。两周前,学校在樱园安装了几个新式健身器具,那里成了学生们聚会的好地方。不过今夜天气不好,路上没有遇到学生。
陈拓盯着苏雪蕊的背影,苏雪蕊走得很快,尾辫甩动着。不远处的路灯弥漫着枯黄的光晕,透过树叶缝隙,洒在苏雪蕊的肩膀,投下一抹跳动的影子。
陈拓仰脸看看天空,厚重的云层压在头顶,没有风,也没有鸣,四周沉闷寂静。
陈拓,你走快一点。苏雪蕊忽然回头说。

陈拓似乎受到了惊吓,神态显得很不安。
你怎么了?苏雪蕊停下脚步,盯着陈拓。陈拓的脸遮在树影里,若隐若现,亮晶晶的目光闪烁不定。
我我没事。陈拓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越过苏雪蕊的肩膀,已经看到樱园模糊的轮廓。再走五分钟就到了。最后五分钟。
苏雪蕊看了看四周,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重新打量陈拓。她了解面前这个瘦瘦的男生,他们在高中时就是同学,大学两年来也保持着良好的友谊。陈拓性格比较内向,甚至有种阴沉的意味,他和那些坏男生不一样,他从来不与人发生冲突。
学校有很多女生痴迷于陈拓的摄影技术,三个月前,陈拓在学校举办了个人摄影展,学校领导也出席了,评价很高。

你好像生病了。苏雪蕊说。
陈拓笑起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膛。我像病人吗?他走近几步,距离苏雪蕊三步远,低声说,其实,我和施洁有点小问题,我想请你劝劝她。
苏雪蕊舒了口气:就这事啊,干吗去樱园说?我明天找她就行了。
情况紧急,陈拓显得很烦躁。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
施洁要跟你分手?苏雪蕊盯着陈拓。
陈拓含糊地咕哝一句,不知说了什么。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
远远的,声音从樱园飘出来,像一阵歌声。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闪现,肿胀的脸孔浮在云层边缘,将一抹黏稠的青灰色光晕投在苏雪蕊脚边。苏雪蕊扫了陈拓一眼,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陈拓的嘴角似乎有一丝笑容。骷髅般麻木的笑意。
陈拓,我想回去。苏雪蕊颤声说。
帮帮忙,雪蕊,陈拓竟然哽咽起来。过了今晚就来不及了,真的,算我求求你了。
陈拓推了苏雪蕊一下,苏雪蕊踉跄着往前走。
细碎的声音仍在凄冷的月光里飘荡。


樱园的交易(2)
一个女孩坐在一副蹬力训练器上,两只脚踩着身前的圆管,微微蜷曲的双腿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陈拓停下脚步,忽然感觉地面变得很软,仿佛铺着厚厚的地毯。不知从哪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流水声,和女孩的歌声交织在一起不,那不是歌声,那是一阵哭泣。
哭泣声若隐若现,萦绕在樱园上空。
陈拓,你苏雪蕊惊讶地回过头,盯着陈拓。
对不起,雪蕊,我也是迫不得已。陈拓咕哝着。
苏雪蕊又看了看那女孩,她穿着果绿色雪纺长裙,幽暗的光泽,很漂亮,却没有活力。女孩蜷在训练器上,一动不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
我要回去!苏雪蕊低喊。
来不及了。陈拓慢慢抬起脸,盯住苏雪蕊,目光里含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你骗我!苏雪蕊呜咽一声。
很快就能解脱了。陈拓淡漠地说,不会很痛苦的。
你说什么?苏雪蕊惊恐万状。
每个人都有一个使命。陈拓轻声细语地说,雪蕊,你的使命,今夜完成。
苏雪蕊猛地往前冲去,想要撞倒陈拓,就在她的手掌即将触及陈拓的面颊时,她突然僵住了。那只手距离陈拓的脸只有七八公分,陈拓看着苏雪蕊的掌心,凌乱的掌纹纵横交错,原本洁白的皮肤出现了红色的斑疹,仿佛小虫子正用细小的牙齿啃咬着。

苏雪蕊拼命张开嘴,想要喊出来,但陈拓听不到她的声音。她的脸异常扭曲,像个橡皮人正被揉皱。
陈拓后退几步,跌坐在一块石头上。恍惚间,他看到苏雪蕊飘了起来,好像空中有无数水流正从她的身体里穿过。
苏雪蕊在空中溺死了。她睁着眼睛,眼窝里飘浮着蓝蓝的水气,她的面颊变得肿胀,好像一瞬间注射了腐烂的病菌。
在陈拓的左前方,约七八米的地方,有台悬空转轮,一根铁杠上有两个轮圈,就像汽车方向盘。陈拓镇静下来之后,发现苏雪蕊已经挂在了悬空转轮上,双脚没有着地,两条胳膊粘在轮圈上,身子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如同一只皮影。
陈拓猛地想起什么,将目光移向那绿裙女孩。
程素素,晚上好。陈拓沙哑地说。
那女孩仍然蜷曲在蹬力器上,两只脚搭着身前的圆管。
听到陈拓的声音,女孩微微侧过脸,脖子形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颈上的青筋一点一点弹跳着,却没有一丝活力。
陈拓不敢看女孩的脸,目光掠过那条果绿色雪纺长裙,最后停留在女孩的双脚上。陈拓的后颈窝仿佛被一把冰锥狠狠扎了一下。女孩没有穿,双脚只有婴儿的手掌那么大,涂着鲜艳的指甲油,精致、细小,令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程素素摆了摆双脚,蹬力器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陈拓又向黑暗里看了看,苏雪蕊的躯体停止了摆动。
可以开始了。
DVD带来了吧?陈拓迫不及待地问。
谢谢你,陈拓,在这个时间把苏雪蕊骗来,刚刚好。程素素把一个布包扔过来,摔在陈拓脚边。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吧?程素素发问了。
当然。学校里的人只知道你曾经主演过一部恐怖电影。
香港。程素素强调了一下。
但他们不知道那部电影为什么没有公映,陈拓捡起布包,捏了捏,碟片就在里面。据说那部电影太恐怖了,一张海报就吓死了三个中学生。
对,在九地下铁。但那不是主要原因。程素素低低笑起来。她的笑声,本来就和哭声一样。主要原因是
好了,我该走了。陈拓打断程素素,快步离开了樱园。
程素素注视着陈拓的背影,嘴角露出骷髅般麻木的笑意。片刻后,她扭头朝苏雪蕊望去,苏雪蕊睁着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悬着。
程素素慢慢起身,朝苏雪蕊走去。随着程素素的脚步,苏雪蕊缓缓倒悬过来,头朝下挂在轮盘上,干枯的头发扫动着地面。
程素素拿出一支蜡烛,举起来,一抹阴森的冷焰突然亮了。
程素素蹲下来,把蜡烛伸过去,用冷焰点燃了苏雪蕊的头发。
一股浓烈的焦糊味迅速弥漫开,被绱瞪ⅰ


[2] 蜡质兔子
屏幕突然一闪,打开了。亮亮的屏幕显得冰冷暗淡,像肿胀的死人脸,在桌面投下一块污迹。
电脑主机发出奇怪的咝咝声,忽高忽低,似乎有只老鼠在风扇里奔跑。
的确有人在奔跑,是在屏幕里,但那仅仅只是一些影子。从画面看,摄像机似乎在跳动,画面动荡不安。影子突然被扯长,又突然缩短,纠缠在一起,接着分开。然后几只残破的手出现了,挥舞着,想要捂住镜头。屏幕上涨满了各种手掌,随即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
与此同时,背景充满各种怪声:电锯嘶鸣,手机铃音,含糊的咕噜声。在所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缕微弱的哭泣。
啼哭声越来越清晰,时断时续,像一只金属指甲在刮擦耳膜。
出租屋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被一层暗淡的光芒笼罩着。啼哭声终于停了,所有的人影也消失了,屏幕正中间出现了一只兔子。
蜡质兔子,静静蹲着,支棱着耳朵,淡黄的材质像死人的脸。
接着,兔子瞪着阴郁的红眼珠,慢慢转过脸。
这就是那部电影?施洁终于控制不住了,捂着嘴巴,惶恐的声音从指缝迸出来。她是陈拓的女朋友。高中时期的同学,大学时期的恋人。
嗯,电影拍了一半,然后,剧组的人死了。陈拓淡漠地说。只有导演逃了出去,受到严重惊吓,躲在了香港的一家精神病院。陈拓正坐在窗边,懒洋洋地摆弄一只照相机。他的目光里偶尔闪现出一丝急躁。外面,走廊有一股风声,化作诡异的嘟哝。
剧组的人死了?施洁缩成一团,但让她更恐惧的,是陈拓的语调。施洁追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有内线啊。陈拓低声说,而且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是狗仔队。陈拓忽然露出一丝戏谑狡诈的笑容。我的本职工作是狗仔队,上大学,只是我的业余生活。
狗仔队?施洁尖声尖气地说,开什么玩笑?我才不相信呢。
很赚钱的。只要能挖到好东西,就像探宝一样,不,更像盗墓。陈拓喝了口矿泉水,水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来,黑暗中,浓稠得像血。他伸出舌尖,飞快地舔干净了。你想像不到那种生活,-、追击、寻找线索,非常刺激。当然,做这些也要冒险,不过我已经上瘾了。
施洁抱紧双肩,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是她的男朋友。陈拓,退出来吧,我怕我怕失去你。
你不了解形势,施洁,这是个游戏,非常好玩的游戏,什么都比不上它。这不是钱的问题,这他的话音忽然被打断了,目光直勾勾地瞪着电脑屏幕。

DVD仍在播放。此时,屏幕上出现了几具尸体,其中一个尸体上穿着果绿色雪纺长裙,像一层紧窒的裹尸布。那只蜡质兔子正在啃尸体的脚。
施洁颤声说:这个人她是她是那名字卡在喉咙,化作一阵单调的哀号声,从施洁的肺腔挤压出来。
你认出来了,她就是咱们学校的程素素。陈拓轻笑着说。
蜡质兔子一边啃着,一边蠕动三瓣嘴。它偶尔转过脸,朝屏幕外扫一眼。它的眼神麻木忧郁,渗着浓浓的血迹,仿佛尸体的血不是从嘴里,而是从眼睛里浸入了它的内脏。
看到眼前的一幕,施洁的心脏剧烈弹跳起来,几乎要炸裂了。太阳穴发出阵阵轰鸣。
兔子仍在继续,咝咝的颤鸣从兔子嘴里飘出来,它的舌头,分岔的舌尖向上卷起,从嘴里吐出来,伸缩着,不断抽打着空气。出租屋里突然变得焦灼燥热。
施洁几乎失去知觉,只觉得全身的血管被抽空了。强烈的窒息感使她眼睛发胀。她翻着白眼,视线疯狂地飘移着,想要躲开兔子的逼视。但她无论躲在哪个方向,兔子都盯住她。三瓣嘴像幼鼠的爪子一样不停地蠕动。
蠕动。蠕动。
然后整个房间都蠕动起来。地板变得柔软,倾斜着,嗡嗡作响。墙壁蒸腾着热气,一种干燥疯狂的感觉塞满了施洁的喉管。
她转过身,跌跌撞撞向外逃。但陈拓抓住了她的胳膊。
程素素就要来了。陈拓嘟哝着说,你可以欣赏一下她的脚,被兔子的牙齿整容之后,那只做过手术的脚,像婴儿一样,你一定会喜欢。
在他们身后,屏幕上的兔唇忽然张大了,胡须摆动着,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
兔子在笑。兔子望着施洁,露出狡诈阴森的笑意。
它的红眼珠立刻充满了整个屏幕。


[3] 皮影
屋门吱咛响了一声,打开一道缝,但没人进来。
施洁瘫坐在椅子里,瞪着空洞的眼睛,呆呆注视窗外。其实她什么都没看,窗外的树影飘摇着,一阵阴冷的风从窗缝挤进来,撩起她的头发。
陈拓走到门边,推开门,探出半个身子。片刻后,他把一只摇篮提了进来。
程素素坐在摇篮中,随着陈拓的胳膊频率,有节奏地摆动着。她的头发带起一股微风,有一些飘到施洁脸上。施洁突然看到程素素,心像被什么东西搅了一下,浮起一阵怪异恐怖的感觉。
程素素的脑袋很大,肿胀的面容像一轮月亮,甚至能看到额头的蓝色静脉。一阵咩咩的笑声,正从程素素的嗓子里发出来,弥散在屋里。
陈拓根本没看施洁,他径直把摇篮放到屋子中间,然后退到一旁。
程素素蜷着双膝坐在摇篮里,身上盖着一条毛毯。一只蜡质兔子静静蹲在膝头。
施洁在强烈的窒息中抽噎着,仿佛滑进了一场噩梦。她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了。

每个人都想得到游戏攻略秘籍,只有陈拓最幸运。程素素用啼哭般的语调说道,我只要做够三个皮影,就能恢复本来的样子。程素素似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需要皮影把我包裹起来。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使我重回人间。
陈拓抬腕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昨天晚上是苏雪蕊,今天晚上是施洁,那么明天晚上呢?还需要一个牺牲品,很值得期待。
此时,电脑屏幕上的影像已经凝固了,最后定格在一个人惊恐的面容上。那个人就是这部电影的导演,他的眼睛模糊不清,就好像写在黑板上的字,被板擦用力抹了一下,周围拖动着毛茸茸的虚影。
程素素的目光从电脑屏幕转回来,幽幽地说:我真不该接拍那部电影。他们让我出演一个同样的女大学生,其实到头来,那只不过是一个骗局。程素素扫了陈拓一眼,陈拓木然地听着。程素素继续说,我不懂什么潜规则,是这位导演教会了我。变态的恶魔,他使我明白了,那个雨夜比电影本身更恐怖。
施洁终于明白,程素素是一个受到伤害又无法解脱的怨灵。她的怨气凝结成了蜡质兔子。现在,她带着兔子回来了。
出租屋里静默片刻,从窗框挤进的风没有了声息,墙上的挂钟咔嗒一声停顿了,每个生命都在等待这一刻。
程素素慢慢甩开膝头的毛毯,从摇篮中站了起来。
她那硕大的脑袋晃荡着,但身躯却是婴儿的形态。她那二尺高的身躯就那样站在摇篮里,脚踝上裹着黑白皮影。从那张浓缩的皮子里,能看到一张扭曲的脸,那是苏雪蕊。苏雪蕊扁扁身子紧紧贴着程素素的脚腕。
然后,程素素踮起脚尖,另一条腿移动着,借助一个复杂的动作,她把脸翻过来,额头朝下,嘴巴朝上,脖子上的青筋拧成了麻花状。
她保持那个姿势,从摇篮里出来,颤巍巍地走向施洁。
施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道:陈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拓淡漠地说:我必须赎罪。因为那个导演就是我的叔叔。


[4] 第三天夜里
水房里只有陈拓一个人。夜里十一点,平时没这么静,但今晚不同凡响。
陈拓战战兢兢伸出手,打算把水龙头关小一些。那滴滴答答的流水声使他心烦意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心惊肉跳。
陈拓朝旁边看了看,水房的墙角堆积着黑暗,一股霉烂的气味从下水道涌上来。沤白菜的味道,还有腐败的西红柿散发着甜甜的臭味。头顶的一盏白炽灯泡微微摇晃着,昏暗的灯光在陈拓周围投下浓重的阴影。
陈拓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继续等待着。他必须等到第三个女孩。
外面的走廊仍然一片死寂。陈拓用手掌接了点水,淋湿自己的脸,这样能清醒一些。也许太清醒了,他听到滴滴答答的流水声越来越响亮。他想起第一天晚上在樱园,程素素的啼哭中就夹杂这种声音。真是见,这声音到处都是,也许原本就是从他心里发出的。
陈拓咬着嘴唇,仿佛鼓起很大勇气,将手伸向水龙头。他刚刚按住龙头上的转钮,浑身便僵住了。一股冰冷的气体从尾椎骨窜上来,沿着脊梁游移到颈椎,仿佛一条细小黏滑的蛇停在那里,伸出尖利的牙齿轻轻咬他。
陈拓看到一个扁扁的影子出现在龙头上,没有断线的流水还在滴淌,那影子就绕着水柱,扭动、弹跳,显得很快活。
陈拓分辨出来,那是一只皮影,半个身子在龙头外面,脑袋朝下,正望着陈拓。
一张暗褐色的脸庞,镂空的皮质虽然扭曲变形了,但陈拓看得很清楚。它正从龙头的窟窿里朝外挤,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它的长发倒挂着,不断滴着水。然后,她突然眨了下眼睛,真正的鬼脸,显得麻木痴呆,又有一丝戏谑。

施洁。陈拓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
皮影仍在拼命往外挤,软塌塌的身子不停地上下颤动,越来越快活。与此同时,它发出唧唧的叫声,猛地一挣,跌入了水槽。然后它纵身一跳,像猴子似的,带着一道圆弧形的水花,返身趴在水槽边缘。它昂起扁扁的脑袋,用力朝上看,翻起的眼珠在皮子里拱动着。
水槽里突然涌起一团冷风,像冰湖表面的漩涡,拍打着陈拓的面颊。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神魂颠倒,沉迷而恐惧。
一缕啼哭声从水房外飘进来,突然就近在耳畔了。毫无征兆的,陈拓的手腕猛地被攥住,僵硬冰冷的质感。
很好玩吧,陈拓?程素素冷笑着说,你以为出卖两个同学,这样赎罪就可以了吗?你帮你叔叔做了多少坏事,你不该这么轻易就得到解脱。程素素伸出另一只手,指甲轻轻抚在陈拓的太阳穴上,慢声细语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自己,就是第三个皮影。你将和施洁一起,为我完成最后的修复工作。
程素素拿起一支蜡烛,举高,火焰突然点亮了。燃起的烛焰冰冷僵硬,像死蛇的信子,耷拉在蜡烛顶端。程素素耐心地看着陈拓,直到陈拓的瞳孔爆裂

四十分钟后,一个男生跑进水房,他刚把水壶抬起来,忽然看到了墙角的人。
陈拓,你你干吗呢?男生惊讶地问。
那人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却没有回头。那人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团麻布,在昏暗的光线中,男生无法确定那个东西。
程素素哦不,她现在的身分是陈拓,而真正的陈拓已被程素素制成了皮影。程素素把陈拓的皮影裹在身上,取代了他。
程素素用力推揉自己的脸,面颊湿漉漉的,有些扭曲。她还在适应,适应这张脸,适应这个皮影做的面具。她必须适应这样的状态,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完成。
良久,程素素慢慢转过脸,那个男生还傻站在那里,呆呆地忘了提水。程素素从他身旁经过,神情冷漠麻木。男生目送那人走出水房,他发现陈拓的脚步迟缓拖沓,仿佛一具死尸刚从墓穴爬出去。
陈拓离开后,男生的眼前还晃动着那张脸,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裹住了他那张脸,分明是一张镂空的皮子,粘在一个平面上。
此时,在黑暗的走廊拐角,程素素停下脚步。四周无人,她把手里卷成一团的东西举起来,那是她的雪纺长裙,已经揉皱了,从窗口扔出去。那东西变成一道蝴蝶的影子,像蜕掉的躯壳,轻轻落在草丛里。
结束了,程素素舒了口气。或者说,一切刚刚开始。
程素素出了学校,身影在夜色里急速潜行。陈拓的叔叔,那个变态的电影导演此时藏在香港的一家精神病院。程素素将以侄子的身分与他面对面,这场复仇仪式她准备了很久,终于要完成了。
想到这里,程素素狰狞地笑起来,同时攥紧了手中的蜡质兔子。
她越跑越快,迈着O形腿,像一只受惊的螃蟹,很快消失在夜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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