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活的时候,就有幸福。托尔斯泰的这句话,像针一样,深深地扎在我的心中。
忆起俄罗斯那篇著名的作品《一个人需要多少土地》。农民帕霍姆为买到尽可能多的土地而不停地走,因为买卖双方事先约定,从清晨到黄昏他走过的土地都将属于他,帕霍姆为此拼尽全力,最后力竭而死。生活中,很多人都是帕霍姆,为追求数量而牺牲了人生的质量,过着舍本求末的日子。
收藏家马未都是少数能够避免帕霍姆情结的人。青年马未都曾在航天工业部下属一个厂当工人。那年他所在的工厂第一次发奖金,为了打破大锅饭,厂里规定把奖金分成一二三等,每两个等级之间相差两元。可不要小看这一两块钱,那时候技术最好的工人的工资也就三十多元。马未都意识到一场扯皮的会议要开始了,就主动要最低的第三等奖金,只要让他退席不参加评比会就可。在众人的惊愕中,他高高兴兴去图书馆看了两天书。多少年后回忆这件事,马未都觉得用两块钱买两天幸福,值!
联合国搞了个全球幸福指数调查,结果大出所料:指数最高的,不是最发达的美--国,也不是自然环境最好的欧洲,而是一个经济很落后、生活很原始的太平洋岛国。因为那里的人们与世隔绝,自给自足,没有那么多欲望,没有帕霍姆情结。
手感平滑的鱼,往往暗藏着口感粗糙的刺功名利禄,戕人,也戕己。看透看穿,需要把脚伸向更远的空间,也需要把眼睛伸向更远的时间。
澳大利亚作家怀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以后,各路记者纷纷前往采访。一位记者捷足先登,欣喜不已,因为一向拒绝媒体采访的怀特同意接受他的采访。怀特带他来到一条河边,径自快乐地在钓鱼,任记者怎么问,他都一言不发。一下午的时间,记者站在他的身旁像个木偶。黄昏时分,怀特边收拾渔具,边说:采访到此结束!记者急了:怀特先生,您还一句话都没说呢,您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有什么感想?怀特抬起头微笑着回答:我已经告诉您答案了,对于我来说钓鱼就是幸福,诺贝尔奖是多余。
以如此境界面对人生,还有什么拿不起,放不下?还有什么能够让人感到不幸?
清华物理系教授叶企孙是钱学森、杨振宁的老师。在文革时期,他被诬成是特务,监视居住。他的小屋里只有一张床,床上放着整摞的物理书,而他睡觉的地方,只是一把椅子。事后有人问他,觉得不幸吗?他答:我很幸福,因为我有物理,有书,有天空,有深邃的精神。
人生最重要的是,抛却帕霍姆情结,获得一颗感知幸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