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年,失去的东西颇为重要,比如大把光阴。
每天黄昏,踩着夕阳的影子下班回家,街上涌动着河水一样的行人,每一个,都带着这一天的印记疲惫地赶路。这一天,又过去了,每天我都会想,其实不是自己在走,而是有一只手在身后推着,脚步不要停歇,继续向前,再向前。
路是走的,不是赶的。终于告诉自己,一生不短,一年也太长,不如给自己一个计划,用一天来计算,早上上班的路上,在内心把这一天分成若干,来逐步完成要做的事,而不是一天结束,内心荒芜到连面对明天都会失却勇气。
真的这样做了,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将计划在纸上排列成行,只是一醒来就对自己说,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一天不仅要漂亮,更要快乐。于是,将自己装扮漂亮,唱着歌上路。想象路的那一头,有喜欢的工作,有友好的同事,在这样纷繁的社会里,一个人能同时拥有这两样,会有多幸福!
你看,那个年初就辞职的同事,接连在几个城市之间漂,他总以为每一处远方都是他想要抵达的梦境,可待走近,每一处都不是。他发来短信,只写:年关了,惊。想必他惊的并不是时间,只是恍惚过去又一载,手心里握着的,却并不是如出发时想象的那般丰实。还好,他这一年,走过许多的路,看过许多的云,仅仅这些,已算安慰。
我们应该学会拥有的,便是这样的心态。失去了的,任再好,也不必再多看。不仅是日子,人亦如此。
有一同学,多年未见,期间也杳无音信。最后一次见,她穿着白裙子,在学校大门口说再见。那时我们正青春年少,憧憬着毕业后的新生活会如珍贝般光芒闪烁。
如今再见,她给我彻夜讲他及他带给她的永世难忘的伤。那时候的他,时常从学校转两趟车来宿舍寻她,依偎在她的床头,用细长的手指轻拨着吉他吟唱青春的歌。夕阳的余晖洒过来,听着醉了的,不仅有她,还有我们这些颗少女的心。而现在纵使讲述伤痛的她一直努力微笑,眼睛里仍是闪烁着点点泪花,隐约地映出多年前的光亮与青春。我们都知道,这些再也不会回来了。
人是会变的,但不变的是期许未来的那一颗心。终于,在这一年就要走到尽头时,她毅然地将他从自己的生命中删除,猛然间只觉得时光清空,睡梦恬淡,如果早一天这样决绝,再不回头,该有多好!
那么,就真的不回头吧。只有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我说过,这个社会太过纷繁,所有的人都希望拥有更多,而我,在内心绕了一圈又一圈之后,仍然欣慰自己还能够,在黄昏的时候不被河水一样的行人冲得失去方向,并且还认真地检阅自己的这一天。憧憬是仍然还在的,要不怎会在下班的路上常常哼唱起那首歌:我打算在黄昏时候出发/搭一辆车去远方雨滴轻飘飘得像我年轻的岁月/我脸上蒙着雨水就像蒙着幸福/我心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没有痛苦/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像每个人都拥有/继续走继续失去/在我没有意识到的青春
失去了,才会存有更多的企盼。我喜欢心存这样的企盼,在暮色的流光中归隐,下一个闪亮的清晨,继续漂亮且快乐地出发,一切只为了更好地,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