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伯年绘
开学那天,在一群报到的新生当中,我注意到一名女学生眼皮异常浮肿,肿胀处红红的,好似戴了一个怪异的眼罩。我趋前,关心地探问,万万没有想到,她竟一脸不耐烦,粗声粗气地答道:过敏啦!说完,掉头便走。对于她这种毫无礼貌的反应,我与其说生气,不如说纳闷儿。
不久后,她在呈交上来的日记里吐露心声:
由于对某种迄今还查不出来的食物过敏,我两边的眼皮肿得好像塞进了两个彩色气球。已经两年多了,医生束手无策,我难过死了。偏偏许多好事之徒一看到我便问东问西,把我看成一个怪胎。有时,我真难堪得想扯对方的头发!
看到这样的文字,我摇头叹息,这个女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怎么竟会将别人的关心看作好管闲事呢?我觉得她不但眼皮敏感,连心也敏感。
这事发生了几个月后,我在烹饪时,不慎烫伤了手臂,留下了一个颇大的疤痕,椭圆形,棕红色,狰狞而又可厌。旧友新交,无不殷殷探询。开始时,我总是耐心地解释、解释、再解释,然而渐渐地不行了,同样的话讲了又讲、说了又说,一日数回,着实厌得嘴巴抽筋。后来,索性在手臂处贴了一块胶布,有人关心探问时,我便笑眯眯地说:我昨天去献血啦!对方骇然惊问:怎么会在手臂上这个部位抽血呢?我又微笑应道:这就叫作不同凡响嘛!看对方的疑惑表情反而成了我的乐趣。想起那名女学生,我对她两年来所受的委屈感同身受。
总得穿穿别人的鞋子,才知道那鞋子打不打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