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瓜和尚还俗下山那天,寺院里没有一个僧人送他,只有师傅对着他的背影,默鞠一躬,平静地看着他离去。
瓜瓜五十岁那年,突然佛心大发,出家做了僧人。为僧三年,他一直干着打扫院落的差事。他没记住几句经文,却收获了不少物件。每逢庙会,他多少都有收获,大到女人手上戴的银镯子,小到小孩儿玩的项链。他把捡来的东西,偷偷藏进床下的布囊里,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偷偷把玩。
玩物丧志!难怪他进步不大,得不到师傅的器重。他越来越忍受不了破败寺院里孤寂、单调的生活。他虽身在寺院,心早已飞往红尘世界。
他绝决地离去,谢师礼都没来得及行,便走出了殿门。
下山没走多远,他就给自己雇了辆车,直奔到一家豪华饭店,用行囊里的值钱物件换了一顿美餐, 乐呵呵地开始凡人生活。 他父母早亡,没有孩子,妻子离异,没有牵挂,没有羁绊,除开玩,他没别的爱好。 他玩垂钓、玩牌、玩吃喝,甚至和年轻人一起玩会了套野鸡野兔。套住了就用泥巴糊着烧着吃。这一切过足了瘾后,他又参加各种团队,到各地玩山游水。 他在玩中发现了自己的特长:他有--的天赋。于是,他改变了玩的花样,玩上了--。 他真是个运气不错的人,一旦上阵,几乎场场获胜。十几年下来,他不仅没有为--读资犯困,反而赢得腰包鼓了起来。他的--读瘾也随之与日俱增。有一天,他带着赢来的全部资金,千里迢迢赶往一个顶级豪华--读场。
他选择孤掷一注,是胜是败一锤定音。--读注揭晓的一刹那,在场人全瞪大了眼睛。他又赢了。这回赢大了,一次赢回了200万。当晚,他被这200万折磨得疲惫不堪,感觉心底像压了一块石头。他明白,没有双赢的--读注。所有的--读注一头赢了,另一头必输。他赢回了钱,必将输掉更重要的东西。身体给他拉响警钟,他的生命之火快要燃尽。可归宿在哪里?他用了一夜时间为自己做了选择。
他回寺院见师傅,说要捐赠一半作为善款,给贫僧们改善生活。师傅开始眼睛发亮,可得知他捐赠的是一笔不义之财后,立即命令众僧们用棍棒送他下山。尽管一些贫僧们万分不舍,他还是被赶出了寺院的门。
约莫又过了几年,一个建筑队开进寺院,以一个商人的名义为寺院恢复那座捣毁了的佛堂。施工场地时而出现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身影,他佝偻着背,一顶帽子遮着他脸的大半部。他有时站在一隅发呆,有时也和民工们一起搬运砖块、扛木头。他知道自己不可宽恕,也没再去面见师傅。
不久,一座气势恢宏的,带有金顶的佛堂耸立在寺院最醒目的位置,让人唏嘘,令人惊叹。佛堂一角的缓坡上,没过多久就长出一颗刺柏。那棵树几乎是一夜间长出来的。如伞的树冠、密密匝匝的枝叶,舒展着,如同在那里生长了很多年。
没人看见植树的人,于是便有消息传开:那一定是棵神树。它之所以如此旺势,是因为它的根部撒着佛堂的建造者那个在红尘中摸爬滚打了一圈又重新回归寺院的半拉子和尚瓜瓜的骨灰。
这一次,寺院的师傅没有为难那棵树,他不仅默许了它存在,还定期在树前做法。
寺院哗啦一下,因了那棵树而声名大噪。人们朝圣般地赶来祭树,给树披红挂彩,焚香磕头。有人说那树灵得很,拜了它,干啥成啥。也有人说,那树神得很,只要看它一眼,想啥得啥。更有虔诚的好--读者,他们说那树灵得很,只要摸一下,--读啥赢啥。
善男信女们赋予树一个佛性称谓:瓜瓜树。它在佛音袅袅的寺院里,在虔诚的祈愿声中越长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