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边上有一座古老的小镇,镇上有一个姓蒋的士绅,因其排行老三,镇里人都称其为蒋三爷。由于出身望族,又是本地富户,卸甲归田的他颇受乡人礼遇,时间一长,威风八面的蒋三爷就成了当地一霸,而蒋三爷怀中的一枚金表,也随主人地位的飙升而变得牛了起来,一来二去成了重华镇尽人皆知的表霸。
镇上有一个茶馆,生意异常火暴。蒋三爷闲来无事,便成了那里的常客。每天他在品完两碗碧螺春后都会缓缓起身,从怀里摸出那枚金灿灿的怀表向众人炫耀一翻,然后告辞离去。 蒋三爷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对他的这枚怀表有任何异议和非议,镇上无论打更报时还是祭祀庆典一概要以他的金表为准。一天,蒋三爷和几位朋友在茶馆消遣,不知不觉已临近午时,忽然从外面传来几声报时的午炮声。这时有一个过路茶客,摸出自己身上的怀表,一边看着,一边喃喃自语:怎么搞的,午炮怎么晚放了一刻钟?妈的,哪个不识好歹,竟敢和我蒋三爷叫板?听到过路茶客的话,蒋三爷早已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揪住那人衣领不放。过路茶客一下慌了神,无奈之下,只好自认倒霉,花了十两银子在最好的酒楼摆了一桌酒席,向蒋三爷赔礼道歉,方才了事。 酒足饭饱后,蒋三爷越发得意忘形,就在蒋三爷口水四溅、吹得正起劲儿的时候,一个毫不起眼的过路人凑过身来对蒋三爷说:常言道:才忌炫、宝怕现您老有这样一块好表,当心被别人偷了去。哼!偷,敢在我嘴里拔毛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由于贪了几杯酒,第二天,蒋三爷起得迟了些。忽然从墙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听说镇里张太公今天为孙子办满月酒,全镇的士绅、富豪都去捧场了蒋三爷心里一惊:怎么自己没收到邀请?一向喜吃白食的他换了件新衣,顾不上和家人打招呼,匆匆向镇里走去。等到了张太公家门前一看,大院里冷冷清清,毫无办喜酒的迹象,再一打听,原来并无此事。于是径自到茶馆喝茶去了。临近中午,蒋三爷依旧像往常那样,伸手去怀里摸怀表,不想怀里空荡荡的,他一愣,随即想起早上走得匆忙,把怀表忘在家里了。 就在蒋三爷枯坐茶馆与人闲聊时,蒋三爷家里突然来了一位衙役模样的人,手里拎着一只大白鹅,一进门就对蒋夫人说:蒋三爷在镇上遇见两位县衙的朋友,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他叫我把这只鹅送回来,让夫人把它炖了,晚上请朋友来家吃酒。蒋夫人接过白鹅摸了摸,来人又说:蒋三爷早上将怀表忘在家里,临来时他让我顺便将表给他带去。蒋夫人有这么一只又大又肥的白鹅在手,见对方又是县衙里的人,哪里还会有怀疑,回房取了怀表,交给那人带走了。 不想中午刚过,蒋三爷一个人回来了,蒋夫人心里纳闷,信口问道:老爷你不是说约了客人,晚上一起回来吃饭的吗?蒋三爷一脸疑惑:谁说我约了客人?这下蒋夫人慌了神:哎呀!不是你叫那人把金表给你带去的吗?听到心爱的金表让人拿去,蒋三爷这下可急了,冲着老婆大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给我听! 等老婆结结巴巴将适才发生的事情将完,蒋三爷知道上了当。他顾不上和老婆生气,他铁青着脸,怒冲冲地回到镇上,将镇上头目、乡里保甲以及茶馆主事一干人等全都找来,讲明失表经过。 再说蒋夫人在丈夫走后,心中忐忑不安,就在她站在院子里惦挂怀表下落时,从门外进来了一个当差模样的人,他满面春风地喊着:蒋夫人,好消息,上午那个骗子被蒋三爷他们捉住了,金表追了回来,现正在镇里审着呢,只等将那只白鹅拿去作个物证,案子就算结了。 听到金表失而复得,蒋夫人喜出望外,她长长出了口气,忙去廊下把那白鹅捉了,交给那位当差模样的人,并千恩万谢将来人送出门外。 那人提了白鹅刚走,蒋三爷就一脸沮丧地回来了,他一边叹气,一边气呼呼地对老婆说:真便宜了那贼,拿一只鹅就换我一块金表。去,把那白鹅炖了,先吃了再说。 蒋夫人心中不解:肥鹅,不是捉住那贼,拿去作证了吗?蒋三爷一听差点气晕过去。 丢了表、失了鹅的蒋三爷又气又恨。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鸡鸣狗跳的声音,接着就见一个年轻后生拎着一只大白鹅闯了进来,一见蒋三爷就兴奋地喊:三爷,乡保已经把案子破了,是两个外地人干的,刚才捉住一个,镇里已派人押着他过河去取赃物和捉另一个骗子去了,大约再过个把钟头就能将金表追回。镇长说,被抓的骗子虽已招供,但为稳妥起见,要我把鹅送来,让三爷先认一认,看是不是他们行骗的那只鹅。 蒋三爷惊喜交加,忙叫老婆上前认鹅,蒋夫人见那白鹅有些眼熟,但惟恐再生枝节,连忙说:没错,就是这只鹅。来人见蒋家没有异议,又说:三爷,刚才镇长吩咐,一会儿让您到镇上茶馆取表结案。说完便告辞走了。 听说金表有眉目,蒋三爷心中高兴,急匆匆地赶到镇上的茶馆里。管事一见,忙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小的恭喜三爷捉住骗子、追回金表,刚才送来的鹅已经照您的吩咐炖好了,镇长也给您请来了,大家正准备给您贺喜呢。还没等蒋三爷说话,这时镇长已从里屋走出,一边拱手,一边望着蒋三爷的身后,略显惊诧地问:三爷您捉的骗子在哪呢?蒋三爷被镇长问得莫名其妙:不是说骗子已被你们捉住了吗?这下可把镇长搞糊涂了,回过头来问茶馆主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捉住了骗子?听到问话,主事一脸茫然。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理不出个头绪来。 过了一会儿,管事突然顿悟说:刚才有一个年轻后生拎来一只肥鹅,说是蒋三爷您让送来的,让我们把鹅炖了,再打两斤好酒,请镇长一起来喝,说是蒋三爷捉住了骗子,取回金表,让大伙喝点酒以示庆贺,于是我就叫人把镇长请来了。 蒋三爷全明白了,自己又上了骗子的当!正在这时,灶房伙计把烧好的鹅连同一壶酒端了上来,可此时此刻谁还有心思喝酒呢?这时,旁边的一个小伙计尖叫一声:大家快看,这是什么?原来茶馆的房门上不知何人何时在上面钉着一个硕大的信封。镇长手快,忙取下一看,见信封上写着蒋三爷启阅字样。等把信封拆开,在场的人全都傻了,只见已被砸扁的那只金表装在信封里,另外还附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首打油诗:人霸表也霸,满口夸大话。倚强欺弱小,镇里数你大。人霸表也霸,天底装不下,丢表又赔鹅,一个大傻瓜。 蒋三爷看后,一个劲儿地捶-顿足、直喘粗气。看着蒋三爷的窘态,镇长忙打圆场,他半劝解半打趣地对众人说:蒋三爷的表虽然毁了,可是并没有赔鹅呀。 就在大家自我解嘲准备吃鹅时,蒋夫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哭丧着脸说:刚才我清理鹅笼时,发现少了几只鹅,原来今天骗子拎的两只鹅都是咱家的。听了老婆的叙述,蒋三爷仿佛挨了一闷棍,他急火攻心,刚吃到嘴里的一块鹅肉正好卡在喉咙上,差点把他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