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母三迁,成就一段佳话。而我小时候也搬过一次家,偏偏就遇到了一群坏家伙。
坏家伙们的聚集地是湖北省某小学一(2)班。这所小学位于我家老城区,鱼龙混杂,市井气息浓厚,和我转学前就读的小学中相对纯良的孩子相比,这里的小学生性属奇葩,姿态各异。
第一位登场的坏家伙是泼辣的江姐,她之所以得了这个革命烈士的称号,纯然是沾了姓氏的光,和那位江姐在精神气质上并无相似之处。当我第一次在一(2)班教室见到江姐时,她正带头破坏公共财产切粉笔:用小刀片把不同颜色的粉笔切成细末,掺水混合,拿到走廊上晒干,制成新粉笔。
这项活动在我刚转学时风靡校园,下课一声铃,万户切笔声,只见一双双小手,专注地用小刀片叨叨叨叨切着粉笔,在桌上、在板凳上、在走廊护栏上,实乃校园一时盛景。
你完全想不通切粉笔的意义何在:新制成的粉笔一触黑板立刻粉碎,根本没法用。
很快,我也主动加入了大部队,叨叨叨叨切了起来。我认识了几个一起切粉笔的笔友,度过了转学初的关键期,现在想来,真要谢谢那一根根被我碎尸万段的粉笔。
从主动要求切粉笔开始,我幼时的矜持慢慢褪去,脸皮越来越厚,乐于掺和各种无用的活动。其实真正切过就知道,把粉笔切成末再掺水、晒干的过程很有成就感,见证了从无到有,这是对人类创造欲和动手欲的极大满足。不管课程多无聊,孩子总能想到一些满足天性的玩法。
自从切粉笔之后,我渐渐融入了坏家伙们的群体。切粉笔只盛行一时,包干区却扫了5年。扫地,是坏家伙们每天清晨的例行狂欢,我们最擅长自己找乐。
我们班的扫地活动由生活委员匡同学统一组织。匡委员的父母在菜场卖菜,他每天早上4点钟就起床,坐上小三轮跟着父母去江边渡口拖菜卖,因此到校的时间冠绝全班,负责保存班级钥匙。
匡委员本人老实勤快,作为委员,他最大的领袖才华是放任其他坏家伙肆意妄为:有人用竹扫把耍大刀,有人相互比着赶灰。下雨天是最好的,好中最好的又是大暴雨,在积水至脚踝的煤渣跑道上,大家脱了鞋随便〇水,大竹扫把一挥一顿都带出水珠连连。若是赶上春天更热闹,男孩子们捡一把杨树吊冒充毛毛虫,吓唬女生,被吓着的女生则马上仗着小学时代更胜一筹的体格把男孩暴捶一顿,真是坏家伙遇到坏家伙了。但奇了,坏家伙们扫地的成果向来很好。
没有认识这群坏家伙,我会不会像孟子一样成为圣贤?还真从来没这么想过,在小时候学到《孟母三迁》的课文时,我真实的感慨是:唉,小孟子不会有点无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