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一个周末,布鲁明顿花开三朵一样,一下子竟然有三个节日的活动。
布鲁明顿是美--国中部一个只有六万人口的小镇,距芝加哥有四小时的车程,距州府印第安纳波利斯有近一小时的车程。它是依托印第安纳州大学而建的一座大学城。如果除去大学里的三万学生,它的人口只有三万。想想一个三万人口的小镇,一天有三个节日的活动,实在够热闹的了。
好在小镇不大,昆虫节在印第安纳大学的校园里举办,来的大多是家长和孩子。从小得几乎看不见的树皮虫,到大的红背毒蜘蛛,各式各样的昆虫标本和活的昆虫,自然是孩子们最感兴趣的。老师们现场的讲解和演示,让法布尔的《昆虫记》的文字版,变成了五彩缤纷且嗡嗡作响的昆虫世界。活动的一角,请来一位年轻的歌手,手里一把小吉他,口中一支竖笛,童趣盎然,手舞足蹈,在唱着关于昆虫的歌。那支竖笛间或响起,模拟出各种虫子的叫声,惹得孩子们欢声雀跃,大叫不止。
上午参加完昆虫节,完全赶得上下午的美食节和艺术节。艺术节在政府大厅前的广场上拉开帷幕。不凑巧的是,上午还是响晴薄日,下午忽然阴云密布,来了一场大雨。有人说,一个这么小的地方,一天居然有三个节日,天公也在嫉妒呢。一直到黄昏,雨小了,却依然没有停的意思。政府大厅前露天音乐会刚刚结束,美妙的旋律还荡漾在细雨飘洒的空中。临时观众席的折叠椅淋在雨中,淅淅沥沥滴下清澈的雨珠,含泪带啼般,好像听完动人伤怀的音乐后依旧感怀不已。
美食节在镇中心举办,我凑热闹,赶往镇中心。美食节每人七美元一张入场券,依然门庭若市。美食节占据着镇中心的空地,上午是集市,类似我们中-国的农贸市场,下午改换门庭,布鲁明顿四周的饭馆都云集在此,很像我们的庙会,彩色的帐篷如雨后的五彩蘑,菜香和饭香,打擂台似的,争先恐后从各种帐篷下四溢出来。
夜色降临了,大街上,能够看见附近饭馆里的伙计,端着裹着锡纸的托盘,挡不住里面菜肴腾腾的热气萦绕,顶着细雨,一脸汗珠和雨珠交集,脚步匆匆地为美食节去添菜,说明里面供不应求。还能看见有一家人,携老牵小地往美食节赶,他们顾不上打伞,手里拿着帆布包好的折叠椅,美食节晚上有音乐演出,他们可以坐在那里,边听歌边品尝美味,啜饮美酒。美食节要到夜里11点结束,风雨无阻。
我在想,小镇一天三节,虽是政府出面操办,却是小镇人民自娱自乐。我不知道,这是说明小镇生活的丰富,还是平日里实在单调,有点儿活动,便像踩在弹簧上雀跃不已。再想,小镇的人民,大多不要说没有去过纽约,就是连近在身旁的芝加哥都没有去过。和我们国家许多富裕起来的小镇人民大不一样,不要说逛北京了,得要出国绕世界玩呢,旅游在我们这里才那样兴旺发达,乃至假日黄金周时人满为患,才有了假日经济一说。
又想,他们确实没有我们见多识广,他们确实容易自足自乐。但是,哪一种生活更幸福呢?我还真的说不好了。都说幸福是一种感觉,这是属于两种不同的感觉。一种是渴望走出自己的小天地,在渴望中激发着各种永不满足的欲望;一种是满足于自己的小天地,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娱自乐,没有那么多的奢望,便也没有那么多飞蛾扑火般的欲望。不满足是前行的动力,满足常被称作保守,但在布鲁明顿,满足却像饱满的谷穗沉甸甸地垂下头来,在熏风暖雨中摇曳,做着自己丰收的美梦。在这样两种不同的生活理想面前,节日显现出不同的色彩和剪影来,一种是泼洒金钱赢得的快感,一种是真正彻底的休闲,即便未能够出门悠然见南山,却是采菊自家的东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