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人,你面临着一个极其重要的选择,这个选择关乎你自己的人生。你可以说,我像其他人一样行事,我做他人期望我做的事,我尝试像其他人一样活着。你也可以说,我认为对我来说,比起某些选择,有一些选择更加重要、更加适合或正确。我必须找到对我来说重要的和恰当的事情去做,而且我将设法过着相应的生活。
在存在主义心理学中,后面的选择被称作本真地生活(live authentically)。本真意味着真诚或所说的诚实。本真地生活意味着诚实地生活;即,根据你自己内心的信念、信仰和价值观来生活。事实上,一些作者还会加上:根据你自己和你身体的本性和性情来生活。本真地生活也意味着你在上文提到的基本生活困境中找到自己的方向。
存在主义哲学家和神学者约翰·麦奎利(John Macquarrie)这样定义本真:个体拥有他们的自我,并把这个自我塑造进他们的自身形象,在这种意义上来说,生活是本真的。非本真的存在是由外在因素塑造的,不论它们是环境、道德规范、政治或宗教权威,还是其他的影响因素(Macquarrie, 1972, p.206)。
麦奎利说,存在主义对本真生活的定义涉及更多的是形式(form)而非内容。它是存在赖以展现的外形(shape),是达到的统一而非零散的程度,是练习自由和自立的途径;而不是由流行的品味和标准来决定的(Macquarrie, 1972, p. 207)。这并不意味着你不能依据流行的品味和标准来独立选择生活。你可以这样做,确实也有些人这样做了。
道德哲学家玛丽·沃尔诺克(Mary Warnock)把本真视为每个人实现他或她自己潜能和可能性的能力。本真地生活是认识到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并接受个人的结果(consequence),即一个人不得不找到他或她自己的命运并释放自己的潜能(Warnock, 1970)。
存在主义治疗师汉斯?科恩鼓励我们不要把本真这个概念看作一个能够完全实现的目标。所有人在某些时候都可能是非本真的;那是生活的一部分(Cohn,1993)。同样,马丁·海德格尔写道,非本真的存在并不意味它承担更少或是更低层次的存在(being)。与此同时,本真当然是深切合乎需要的东西(Heidegger, 2000)。
许多人似乎多年来以某种肤浅的方式活着。他们从一个活动折腾到另一个活动,扮演他们被需要的角色,观看电视节目。他们似乎忘记了生活的深层意义,似乎不清楚他们为何在此。他们机械地表演被赋予的角色,表现他们认为别人期望的态度。海德格尔说,当我们根据他人的期望来指引我们的生活时,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跟随“他人”(德语中是das Man,指一般人,常人)。
在某个时刻,有些人可以体验到一次突然的醒悟,好像戏剧般地被生活所召唤。海德格尔谈到良心的召唤(the call of conscience),当他运用这个词时,并不是指公共良心、全体道德准则,而是指来自一个人内在深处的良心。它是一个人挣扎着显现、振作的本真部分发出的召唤,并鼓舞一个人的其余部分也苏醒过来。根据海德格尔的观点,这个声音告诫一个人对自己的人生负起全部的责任(Heidegger, 2000, pp.318ff)。
你可以如何最佳地认真对待自己的人生,同时又不让这种反思产生过重的负担?一个答案就是决心(resoluteness)(Deurzen-Smith, 1995, pp. 13–25)。坚决的行为的特点是果断、坚定和确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决心意味着明晰(clarity),它经常在艰难的生活经历之后发展出来。这样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决心涉及一个人保持专注和集中的能力。
一位女性在她50多快60岁的时候经历了一场危机。今天,当她和家人在一起时,她仍有活力、活跃和慈爱。“有时候,”她说,“你只要爱生活。”
十七年前,她的母亲没有征兆地突然去世。这位女性不能原谅她自己,她母亲的死让她没有了诉说的机会。“你不能推迟任何事,在这个意义上,它对我影响很大。如果你有一些你想完成的事情,那么你应该去完成它。因为没有人保证你明天还在这儿……如果有一些话我想对某人说,我现在就会说……我从未告诉过她,我爱她胜过世上任何人……”
带着决心或决定生活前提是心智有一定的明晰——你在此为了什么,什么对你是重要的,你支持什么,你反对什么。这种明晰一般在经历一些艰难的生活情境后才能获得。少数人似乎生来就具有这种明晰的禀赋。但是,我们剩下的人不得不艰难地获得这种明晰。然而,此后我们会发现生活变得具有无与伦比的价值。似乎没有容易的途径抵达这种明晰。由于某种原因,几乎我们所有人都有这种印象:其他人比我们有更容易的通道获取成功和业绩。但这通常是一个错误的印象。
一旦你对于自己为什么而活(贯穿本书讨论的一个主题)获得了最低程度的明晰,本真的问题以及如何认真地对待你的生活似乎不再是“沉重”的问题。这些问题不会再使你压力山大。本真和自发同时出现是可能的。存在主义治疗创始者之一梅达?鲍斯,把本真的生活设想为一种有乐趣和幽默的生活。他关于理想心理状态的概念,沉着而欢乐的宁静(posed, joyous serenity),涉及轻松和沉重携手共进。欢乐和严肃彼此包容,正如我们对死亡的认识和人生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