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倒计时
高中的时候教室背后的黑板上,班长每天都会将那个离高考xx天的那个数字减少一个。在写完新的数字的时候,关上空无一人的教室。
那个时候每天都会刻意地避开后门而进出教室,不想看到那个飞速减少的数字,但是持续的压迫感每天都在心里筑起更高的墙。封闭着所有出口,截断一切退路。太阳在围墙边缘淌下软绵绵的光。
其实在离高考还有五天的时候学校就放假了,于是那个倒计时也就没有持续更新下去,没有人再来关心这块曾经拉扯着心脏的黑板。一直到高考结束一个星期之后的返校日,才重新看见它。混浊的日光下,上面依然是离高考还有5天。
落落推荐来的一个网站上,有关于你什么时候死的倒计时。滴答滴答的数字,看上去非常庞大,却也流逝得很快。莫名心脏抽紧的痛觉,在脑海里寂静地--开来。
本来无论用多么复杂的形容,多么庞大的字数,都无法书写清楚的生命,突然就换成一排滴答跳动着的数字。幸福、悲痛、伤心、平淡、厌倦、痴迷、狂热、冷漠、憎恨、热爱,与谁谁谁一起接吻的那十秒,与谁谁谁拥抱的那一分钟,在某栋陈旧的楼房里居住的某一个三年,在某个超市每天花去的一分钟,谁开车的时候抽出一只手来握住另外一只手,谁在对着倒后镜做了个亲吻的表情。遇见了谁,和谁谈了一次恋爱;伤害了谁,再也不想见到谁统统都是一串触目惊心跳动着的数字。
你离毕业还有多少天。
你离青春不再还有多少岁。
你离老去还有多少年。
你离死亡还有1892160000秒。
你自以为无限无限漫长的生命,只剩1892160000秒。
2。前往7年以前
我的一个习惯就是上厕所的时候一定会看书。
而昨天晚上顺手带进厕所的竟然是我出版的第一本散文集《爱与痛的边缘》。
翻到最后一篇文章竟然发现标题是2000年春天。
原来我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写作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2003年才开始出道的。
那么仔细地想来,七年了?
七年前的自己还在为了新概念作文考试拼命,而到现在,已经几乎听不到关于这个比赛的消息了,尽管每一年还是有很多很多的学生把自己的梦想装进信封里投递往上海那条长满了高大法国梧桐的巨鹿路上。就像曾经的自己,顶着烈日,把沉甸甸的信封投进墨绿的邮筒。
在信封掉落到筒底的时候,那咚的一声回响,像敲打出出发的信号。
七年前的自己,骄傲而又自卑,像所有懵懂而又天真的小孩一样,去了上海。
而现在,当我每天坐在旗舰轿车里穿越过外滩繁华奢靡的无数世界名牌的橱窗,穿越过日益增多的摩天大楼,我也再想不起当初从地铁里出来第一次看见人民广场的样子。那个时候觉得上海真像是虚构的城市。
七年前的自己,在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夜晚,走在一条长满法国梧桐的马路上,满地都是湿漉漉的红叶,我手上提着沉甸甸的刚从超市买回来的饼干。心里是更加沉甸甸的梦想。
我不知道我当时有没有哭。
我只记得当时像要把一切都压缩成最清晰的底片,放进心里。
带走它。
3。云之上
全公司的人一起去峨眉山玩。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周围都是过往的行人,而越往上面走,行人越少,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坐车。
等我们差不多拖着半死的身躯赶上当天最后一班索道上达金顶的时候,大家在缆车里非常没用地尖叫着说好美啊太美啦,所幸是全天最后一班缆车,整个车厢里也只有我们几个,所以还不算是很丢脸。
脚下的山峰只有一两个尖顶露在云的外面,下面都被浓厚得像是牛奶一样的云层浸泡着。
无数缭绕的雾气,再加上金光闪闪的庙宇和巨大的佛像,周围被刻画得如同仙境一样。
真的是要到了这样的高度,才能看见最美的风景吧。
只是周围的温度也不得不让我们去租了厚厚的军大衣。
其实和人生很像呢。
都是越往上面人越少,到最后能陪着你一起看风景的,永远只有身边的那几个人。要经过痛苦,要经过寒冷,要经过争吵,才可以看见脱离庸俗喧闹的人间的美景。
第二天早上,冒着寒冷的雨去等日出。
从天黑就摸索着朝山崖绝壁前进。然后在冷雨里哆嗦着等天亮。尽管当地人说下雨有可能就看不到日出,但是还是很不甘心地去了。
果然,凌晨五点就起床,然后在寒冷的雨里头发衣服都打湿了之后,依然没有看见日出。
这更像人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