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去录一个节目,节目组派了一个实习生来接待我,我问他以前接待过哪些明星,有哪些好玩的事。
他说今天是第一次来跟一个明星。我当时一点儿都不介意,反而觉得挺好的,给他一次锻炼的机会。
后来,节目第一个环节结束以后,大家都在换衣服时,我突然发现找不到那个实习生了,就呆呆站在空地上,觉得有些无助。
后来的录制过程中,有一个长时间休息,我就去找他,想用一下自己的手机。他把我拉到一个角落里说,对不起,手机被摔坏了。
我说没事,摔了就摔了吧,你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他说要赔我一个新的,我不可能让他这么做,我劝他不要总想着这件事。
下午进行到另一个环节的时候,我想喝口水,结果他递给我的杯子里装的是开水,我被烫到了舌头。我被身边的伙伴照顾得太好了,保温杯里从来都是温水,自己也基本上不用试温度就喝了。
我被烫得舌头很麻,嘴也很疼。
他说这是好久以前灌的开水,觉得可以慢慢凉下来,但是那是很好的保温杯。
中间回到酒店休息的时候,我还是因为嘴被烫了很不舒服,我的工作人员想要找电视台反映这个情况,我说还是别了。
我想到这很可能会改变他接下来的职业生涯。
何必为了解气,影响这个男孩的未来呢?
为什么不能换个角度想,反映问题才能帮助他成长?
很多人都把投诉别人当作帮助别人成长的方式,但我认为所有帮助成长的前提是不让人受伤害。
如果接待我的不是实习生,是一个很老练的人,你当然可以投诉,但对一个实习生来说,你让他留住,再给他这个机会就是帮他。
我想他会懂得这份善意。
类似的事,还发生在《煎饼侠》的剧组中,我第一次做导演,特别羡慕别的导演都有监制。监制会提出很专业的意见,帮助导演完成作品。
这一点上,我觉得自己很悲情。
导演团队是我自己组建的,其中有一个年轻人,之前投过简历给我,对电影毫无经验,但是非常有热情,肯做最脏最累的活儿。我还远赴香港,找到一位在业界帮助过很多人的专业人士,他自己已经是成熟的导演,已经很久不做副导演了,我求他帮我。他来了。
电影开拍之后,可能是因为地域文化差异,香港导演的工作开展得并不如预期顺利,有工作伙伴很心疼我。
他们让我把自己从香港请来的副导演换掉。但是作为我这样性格的人,是没有办法面对这件事的。
那个时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座孤岛。所有的人都心明眼亮,让我必须做出这个决定,我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我的工作团队先于我,和香港的导演沟通说,请您回去吧。香港导演给我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要和我再好好聊聊,我握着手机看着这条微信,很想回他说:好,我们聊聊。
但我周围的人说你不要回,你一回就一定要聊,一聊你就一定会心软。
我没有回他,那个副导演从北京回了香港,我的这一举动在大家看来是一种霸气,是敢于对不合适的人说不,被所有人称赞。接下来的工作气氛又重新回到了正轨。但那几晚我是持续失眠的。
我到现在都觉得对不起那位导演,他也同样为《煎饼侠》做出了很大贡献,只不过是否适合是更重要的事。
写这个故事,并不是为了说我曾经历过多么纠结的时刻。
而是我想起,我可以狠下心请香港导演离开,但团队中有个第一次做电影、一腔热情多于工作经验的年轻人,他陪我走到了最后。
他的能力肯定是不及香港导演的,但我认为应该给他一个机会,完整地接触一次电影拍摄,否则,他接下来的职业生涯都会产生变化。
你是否被别人恶意对待过?
我不太能觉察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很多事情都是照镜子,你付出了别人也会回馈。你想别人坏,别人就是坏;你想他好,他就是好。
每个人对事情的理解都不一样,我知道世界一定有恶,也不是每个人对我都是喜欢和善意的。
但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察觉过,我在心里总给一些人留台阶,为他们找到最合适的理由。
例如我去录一个节目,是一个实习生来接待我,我不会偏激地去想,剧组就是看我好欺负才给我安排了实习生吧?而是我觉得真的就这么巧,我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实习生来了,正好安排给我了。我觉得这样才是正面积极去思考问题的方式。
看不见伤害,就没有伤害。做一只鸵鸟挺好的。
善良的人容易心软,心软的人容易软弱,没有力量,你怎么看?
我不这么看。我并不认可这个公式,善良、心软等同于软弱和没有力量?
恰恰相反。
不一定声音大就一定是有力量的。
就拿飞机晚点来说,我看到很多人为飞机晚点闹,向航空公司投诉,非常激烈地争吵,但是我认为这没有什么力量,也一点用都没有,当满足了起飞条件之后,航班自然就会飞了。
不如平和地与人沟通,问清楚具体原因,掌握了信息,心平气和地接受,如果可以,再给辛苦工作的人一个理解的微笑,我觉得他们会感激你,还会帮助你。
善良,才是最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