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一个水乡小镇,古旧、清净、安详而且幽静,在那里有高高的屋檐,黑黑的窗棂,长长的青石路,窄窄的街衢,幽幽的水巷,瘦瘦的乌篷船,烟起雾落,云蒸霞蔚,草长莺飞,花开花落,流年似水。它很小,小到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它的影子,但那里却是非常适于恋爱和抒情的地方。
有一个曾经深爱我的男子,他安静、沉默地握住我的手,站在乌镇冬日清静的古渡口,看着年华悠悠似水。
一月初的乌镇酷似美人,典雅、精致、温和、端庄、玲珑而且剔透,完全符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古典韵致;乌镇的一月也类似诗歌,细润绵长,甜美芬芳,花好月圆,终日沉醉在小桥流水、夕阳烟波深处,如同大梦一场
他是我遗留在江南的一蓑烟雨梦,温润的,蒙蒙的,带点微湿的忧伤和温暖,这样萦绕在我的记忆里。走进去,永远那样安静,千年不变的古老与永恒。那样一个淡定深情的少年,所有的爱只隐藏在心里,你不说,他便永远隐忍。年少清澈的爱情,平静与激烈,都融进了江南小镇的似水年华里。
他从来都是沉默内向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多半也是安静无语。他静静地在我身边,陪我走在郊外的田野里,抬头看见清朗的天空。
那时功课繁重,每天见面的时间也只有晚自习下课那十分钟。不下雨的日子,他便在旧音乐楼旁的黄花树下等我。他穿着深蓝色的格子衬衫,微微挽起袖子,安静地注视着我微笑着走向他。
几乎都是在操场上散步,六月初的时候开始有萤火虫。一只只亮亮地在疯长的草丛里飞,像漫天飞舞的小灯笼,那种情景美丽的像梦幻,让人惊叹。他伸出拢住的手,把一只萤火虫放在我手心里。他总是喜欢放在我手心里,冬天沾着雨水的腊梅,暗香盈袖;乌镇手工编织的同心结;南浔金黄灿烂的小香囊,还有我喜欢的德芙和水晶之恋。
我们去过的地方多半是江南的水乡小镇,南浔、含山或是乌镇,古老而清静的地方。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适合生长爱情。有时候走得太累,在回来的汽车上便昏然睡去,迷迷糊糊间觉得他目光灼热专注,拿着纸巾仔细擦拭我脸上不断渗出的汗水。
那时我刚结束自己的第一段感情,和一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心生厌倦。转而遇见他,因为学校偶然的一次聚会。他坐在我身后,静默得像一株植物。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发现五月的蔷薇已经盛开,清香四溢。
他是沉默内敛的人,很少说话,更少沟通。在沉默里,误会和疑惑纠结在一起,越积越重,慢慢举步维艰。他对我的笑日渐稀落,和我说话的时候眼睛也看着别处。直到有一天当他对着一个普通的朋友反而能轻松微笑时,我心里渐渐涌起寒意。
终于有了那次上海之行的痛处,一发不可收拾。那是我第一次对他心生恨意,也是最后一次。后来他说起我那时的看他的目光,如同要Sr一般凌厉,让他恐惧和痛悔。那是他第一次在我耳边哭,我执意不肯原谅,然后他大病不起。为什么后悔总是要在失去之后?
我们在日渐疏离中渐行渐远,终不可回头。
然而,他当真是爱我的,像《流金岁月》里朱锁锁的表哥。
很久以后,当我们面对往事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时候,才知道他的种种沉默是因为害怕失去我。想起许久前,无意看见他写的句子:我不要谁给我安慰,伤痛和眼泪在天亮前撤退。那时我们相爱,这样的句子自然不是写关于我的事。隐隐约约听他说起以前女友对他的伤害,才知他的担心由此而起。
那时,我们已经分开,我的身边是我深爱的人。即使知道他仍在我身后,也是不可回转了。
情缘错落,教人辜负。
彼时我们年少,徜徉在水乡温柔宁静的时光里。一行人在悠长阴冷的小巷里迷了路,他随手推开一扇木门,便见高大的庭院里,挂满了美丽的蓝印花布,从高高的竹竿上垂下来,摇曳在清冷的风里,古朴动人。那个冬日,我们决定在一起。
我们曾醉在水乡,任年华似水。
年华亦似水,一去不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