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往有一个有钱有势的公爵。他家的仓库里堆满了金银金银财宝,装钱的柜子排了一行又一行,个个都装满了金光闪闪的金币,他的财富真是数也数不清!
他的房子盖在一座小峰顶上,四周有高高的围墙,墙角上另有四个钟楼。
围墙外面是一圈灌满了水的大水沟。
这个公爵又凶残又任性,他狂妄地说:
“我的仓库里堆满了黄金,我的房子是全国最高的,我是一个最显赫的公爵,我想干什么,就一定要办到!”
有一日,公爵巡视了一遍自己的领地,发现小山岗的那一边另有一个村庄,那小小的农舍掩没在绿荫之中,周围还星星点点地有一些畜棚、草棚和水井。
公爵慢慢悠悠地把那个地方仔细看了一遍。那儿的房子整整齐齐,干草垛得井井有条。院子里,鸡群和鹅群在高兴地歌唱,四周还围有一圈非常别致的金色的篱笆墙。
“这个小村子倒是不错呀!”公爵一边赞赏,一边骑着他的千里马来到房前。主人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迎候他。
公爵傲慢地说:
“喂,我已经看中了你的这个农舍,你是不是愿意把它卖给我呀?”
“请原谅,我的大人。”农民回答说。“我不能把它卖给你。这里住过我的父亲(father)母亲、我的爷爷奶奶。我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我还想在这里度晚年呢。我死了过后,我的子子孙孙还要在这里住下去,你说,我怎么能把这座房子卖掉呢?”
“你这个无礼的家伙!”公爵发动火来。他已经打定了念头,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农舍弄到手。“你怎么敢同我尊贵的公爵大人顶嘴?好啦,我给你一个期限:明天早上如果你还不能满足我的愿望,你就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公爵威胁了一阵,就骑着马回去了。
农民摇了摇头。他涓滴都不畏惧。他想:
“只要我自己拿定了念头,公爵再威胁我都没有效!”
第二天一大早,公爵就骑着马过来了。他老远就喊:
“喂,老乡,你想好啦没有?赞成把房子卖给我吗?”
农民很有礼貌地向他欠了欠身子,说:
“老爷,我昨天已经回答你了,这所房子我不能卖。”
“什么,你不卖?”公爵冷笑着说,“好吧,那你就等着瞧吧,我要把它夺过来!”
公爵气得满脸通红,把鞭子一挥,就找法官去打讼事。
法官们知道公爵有钱有势,谁都不敢得罪他,连连向他鞠躬,虔诚得脑袋都即将碰到地上了。他们高人一等地说:
“卑职不敢用自己平平庸庸的眼睛抬头看您公爵大人!”
公爵向他们喝道:
“我先不管这些端正,我是找你们打讼事来的!”
他就把自己要买产业的事儿说了一遍。
法官们连忙献媚地说:
“这个案子再简朴不过了,我们马上就能判决!”
法官们把农民传到法庭,先是一顿恐吓:
“你这个傻瓜,公爵大人给你钱你还不要,胆敢硬顶!你那个房子有什么可宝贵的?依然趁早赞成了吧!”
“我怎么能赞成呢?”农民说,“这所房子虽然普普通通,可是这里住过我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曾祖父曾祖母,住过我的老祖宗!我自己要在这里住到老,另有我的儿子、孙子,他们也要在这里住下去!你们这些法官都是一些有学问、懂道理的人,你们怎么能叫我把房子卖掉呢?”
法官们对他说:
“你这个乡巴佬简直是脑袋发昏,敢跟公爵大人对抗。既然这样,那么就只好打讼事了。其实,公爵大人随时都可以把你的房子拿到手,揪着脖子把你撵走。不过,公爵大人讲求正义,他吩咐我们要秉公判案,我们就只好审理你们这场讼事了。”
农民说:
“我和公爵之间哪儿有什么讼事好打呀?他有他的房子,我有我的房子,真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既然要打讼事,你们就把良心摆正了,评评谁有理吧!”
法官们开始审案子了。他们审了一天又一天,一个礼拜已往了,案子还没有审完。对于公爵来说,这无损于他一根毫毛。他派了一个忠厚的狗腿子代他出庭,狗腿子竭力为公爵辩护,一张油嘴说个不停。可是,农民却耽误不起,他有一大堆农活要干,还要运柴禾,钉马掌,哪样事儿不是他亲自动手干呀!经不住这么多的折磨,他瘦了许多,眼窝都陷下去了。但是,他认为自己有理,依然一口咬定不卖这所房子,不管法官们怎么说,都寸步不让。
之后,法官对他说:
“我们为你们忙了这么多天,是为了把案子判得公正。现在你该向我们付钱了!”
“我为什么要付钱呢?”农民说,“我没有钱!这场讼事也不是我要打的!”
这时候,公爵的狗腿子连忙塞给法官一袋金币,说:
“这是给法官先生的报酬,谢谢你们主持公道,审了这么多天!”
法官拿到了钱,立即把房子判给了公爵,硬逼农民搬到别处去住。
农民气极了,对他们说:
“唉,你们这群法官真昏庸,都象你们这样审案子,世界上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了!说不定天空上另有一个法官,他会惩罚你们的!”
法官们哈哈大笑。年纪最大的法官对他说:
“乡巴佬,你乱说些什么呀!天空上哪里有什么真理?真理早就死亡了!”
“原来是这样!”农民说,“已往另有地方讲理,现在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了,真叫人伤心!”
“快走开,快走开!”法官们说,“快回去把房子让出来吧,公爵大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农民二话不说就走了。他没有回家,而是一向往城里去。城里有一个国王,王宫附近有一个最大的教堂,教堂旁边有一所小房子,房子上只有一个小窗户。
农民敲了敲这个窗户,房子里面住着他最最需要的敲钟人。
“敲钟人,你好啊!”农民向他问好,并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你好,”敲钟人回答说,“你为了什么喜事来敲我的窗呀?是儿子娶亲,依然闺女(daughter)出嫁,要我替你敲喜钟啊?”
“亲爱的老人,不是为了什么喜事,而是一件伤心的事。”
他把自己所受的委屈向这位老人说了一遍。就请求说:
“我剩下的钱不多,你就把它收下吧!请你替我把所有的钟一切敲响,要敲成一个悲哀的调子,就象死了一个最主要的人物一样。老大爷,你去敲吧,快去敲一首祈祷的曲子!”
老人去了。他把大、中、小钟一路敲响,连最小的一口钟都没有放过。
“当当当!……”顿时,令人心碎的悲哀的钟声传遍了整个城市、整个王国。
路上的行人停了下来,在家里的人一切跑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死了什么人?明天给谁送葬?”
人们你问我,我问你,谁也回答不上来。
老人依然敲个不停,而且调子越来越悲哀。大家都向广场跑去。
国王也听到了钟声,他也问:
“明天死了什么人?给谁敲丧钟?”
大臣们都摆摆手,回答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见。
国王派了一个走得缓慢的仆人到广场上去探听。广场上人山人海,他十分困难才挤到钟楼前面,看到一个农民走过来,仆人连忙拉住他问:
“快通知我,是谁死了?大家在给谁送葬?”
“真理死亡了,敲钟的老人正在叫大家为真理祈祷呢!”农民回答说。
人群喧闹起来,愤怒的呼声沉没了钟楼上收回的当当声。义愤的人们从广场出发,一路向王宫跑去。
仆人返来后,连忙向国王报告:
“原来是真理死了,刚才是为真理而敲的丧钟。现在,老百姓正向王宫涌过来呢。”
国王一听,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愤怒的人群已经越来越近了。大臣们沉着关闭窗户,关闭大门。
首相是这个国家最聪明的人,他替国王出了一个念头:
“陛下,你不能把自己关在王宫里,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有一个解救的办法。”
首相附在国王的耳边,教了他一个企图。国王穿上外衣,就到王宫门前去迎接人民。没等大家开口,国王自己先说话了:
“善良的人们,我一切都清楚了。你们以为真理已经死亡了吧?不,它没有死亡!它正在睡觉(sleep)呢,我现在就去叫它起来!”
国王传下命令,要公爵把房子还给农民,而且把傲慢的公爵和受贿的法官一切绞死。
人们都回家了,农民也回到自己家里。国王又回到王宫,持续处理他的国家大事。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国王心里的恐惧感消逝了,那个农民的名字大家也早就忘掉了。
一切如旧,人们还在自己的家里,国王还在他的王宫里,公爵还住在他的城堡里,法官在持续开庭审判,可是,哪儿也找不到一块公正的地方,真理又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