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子是突然从我的QQ上消失的。从2001年至今,我已经整整三年没有扣子的消息了,尽管如此我一直没能忘了扣子。
我与扣子是在2000年的春天成为网友的。当整个小城在二十一世纪的阳光中沸腾起来时,我在电脑前已经坐了近三个小时。凌晨四时,我习惯地从床上爬起——必须申明一点,我是一个靠爬格子养活自己的人,每天准时四时起床,天亮睡觉——我知道这是一种不良的习惯,但体内的生物钟已经形成,我也难以改变。
最后一遍保存好完成的文章,退出文档,再次链接好网络服务器,登陆QQ。这同样是我每天养成的习惯,在关闭电脑前,登陆一下QQ,看看朋友的留言,回一下朋友的话。“陌生人”里有几个闪动的人头,我看了一下他们的留言就迅速删除了。我讨厌这些无聊的人,他们不是向我灌输“法轮功”,就是向我提供一些低级下流的--网站。我有过那种教训,仅仅登陆一次,就差点儿让整个电脑瘫痪。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扣子。我很惊讶扣子这么早就来到网上,就随手留下一行文字:我缺了一个。
我习惯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结交网友。早在刚学会上网那会儿就有朋友告诉我网上朋友很烂,没几个可以真正结交。我告诉朋友,我只用自己的方式和他们相处,就像那些看不懂我留言的人,我决不会和他们多谈一分钟。
“要我帮你缝上吗?”没想到扣子的反应这么快,话也清朗。我笑了,为自己又认识了一个聪明的人高兴。很快我就把对方列为好友,慢慢地竟无话不谈了。我们聊得很投机,她愉悦,我也快乐,我们的情绪通过打字的速度就可以看得出。扣子几乎毫无诫意,她毫不设防地告诉我她是女孩,家在南京。最让我感动的是她对旅游的执著,我甚至觉得只有如痴如醉这个词才可以表达她对旅游的疯狂程度。扣子每到一处都会给我发来一张当地的风景照,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从不在那些照片上留下自己的身影。我很认真地看过那些照片,它们有藏北无人区的雪峰,有可可西里的羚羊,有天山,有辽河。我感到震憾,并且惊讶于那些充满生命的作品,更对扣子倍加钦佩。后来我认识了一个搞专业摄影的朋友,看过他几幅作品,我觉得扣子的摄影几乎与他相等。
事情常常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结局。如果不是结交搞专业摄影的朋友,相信我和扣子一定会是最好的朋友。
扣子从我的QQ上消失时已是2001年的春天。那段时间我正在进行着一个中篇小说的写作,少有时间上网。小说完成后本想上网与扣子分享一下我的快乐,搞摄影的朋友却找到了我,说他想让我为他的作品配诗。我答应了,让他顺便多挑几幅小样来,我也想更多地欣赏一下他的作品。接过他的小样翻了几幅,我就觉得眼前一亮:那些作品里有几幅竟是那么熟悉。当我打开电脑准备配诗时,脑海里一下子闪出了扣子。很快,我在扣子发给我的相片夹里找到了它们,我无法相信它们的相同,更在心里不愿承认他们中间有谁抄袭了对方的作品。但我还是打了朋友的电话,朋友笑着说,扣子也是他的网友,她在知道他是个摄影师时,就请求他将每到一处的风景都给她传一些。她说她是个双腿有残疾的人,她只能通过别人的行走看到自己心里的风景。
我一下子愣住了,觉得自己被耍了。我无法想像这个活泼又显得清秀的女孩竟也那般虚伪!也许是气愤冲昏了我的头脑,我不仅把给朋友配诗的那几幅一起传给了扣子,临了还加了一句让我至今都感到后悔的话。
扣子转眼间就从我连同朋友的QQ上消失了,没有一句解释的话。
朋友说我不该那样对待扣子,他说扣子其实是个很不幸的人。她之所以把那些照片发给我,相信是她不想让我看出她的不幸,她想让我觉得她是个健康的人。而这种事,只有十分珍惜对方的人,才会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呀!
朋友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后悔了,我开始在电脑上搜索,结果找出了数十个叫扣子的人,但没有一个是她。我把结果告诉了朋友,朋友说,在QQ上,一个不想让你找到的人,只要把你拉入黑名单你就永远别想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