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还是少年时,一个人,背着包。走了。
安静地走着。不惧累。鞋子是球鞋,开始是白色,后来因为太易脏,换成蓝色。也穿过军绿。短发。破牛仔裤。几乎是最早的驴友。在火车交接处,偷着抽烟,怕困了睡过去了,怕东西被人偷走。于是去抽烟。
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也喜欢一个人骑车远行。
最远处,去过北戴河和白洋淀。也曾在月光下几个人骑车去北京,唱着《一无所有》那时可真年轻。即使不出远门,也骑着车在黄昏小小的城四处游荡。
后来看到贾樟柯的电影总能找到这种气息。
去看那烟火气极足的电影院附近的市场,卖菜的和烤羊肉串的,蒸开花大馒头的有时也会骑远一些。城墙外,有些寂寞,有些荒凉,但因为一个人,就有了意味。
这么多年,一直这样一个人行走着。
一张火车票,一张飞机票陌生的城市,公交车,出租车。远方,带着魔一样的脸,散发着迷人的微笑。
朋友说,你是一朵自由行走的花。
花开花落,光阴无情,山河无意然而,我有情,我有意。我在光阴中,找到一种要命的吸引。
我的身边,站着那有情有意的物质是文字,或那些自由的空气。记载了孤独与寂寞,繁荣与茂盛。
行走在时间的花海中,看它凋,看它开。
在--看樱花,满山遍野中,竟然看得泪水狂流,春衫湿透。
樱花呀,看我和你,谁比谁更孤芳自赏?
所有真实的面貌,在光阴中一清二楚。这是上天安排,步步为营。是天意吗?选择了我做一朵自由行走的花,是行在水上?是行在云中。
记得两次行走。
一次是在水下。
第一次坐潜水艇,深入到海下十几米。到处是水包裹着。蓝色的,透明的水。
忽然看到水下的那些鱼、植物、礁石、珊瑚美得让人窒息。
还有。那掉落在海中的飞机。腐朽了,带着没落和不堪的味道。就死在了海里。
时间像死掉了。
我和时间站在对立面,这可怕的对称!我在此,它在彼!
这是天意的对称吗?
都凝固了,都停止了。
亲爱的时间。自由的花。在腐朽面前,有着被摧残后的表情却依然那样诱人、生动。
还有一次是在天上。
坐的不是一般的飞机。
直升机。
离地面几十米,或者几百米。
低低地飞,像一只蜻蜓。忽上忽下,在辛卯年的早春,雪还没有化。
下午的阳光有些颓败。飞机掠过杨村、北京津塘高速、教堂在一些屋顶上像一个吟唱的诗人。
那些建筑那么可亲可近。却又是远的。新华路,新开路建筑看起来更像一个森林。
有些迷失吗?有些。
更喜欢雪野,飞过大片大片的雪野。真是有一种萧然的SHA伤力极大的美。却又说不出。
说出来,不就薄了不就浅了吗?
一直向南飞。
二十分钟,飞到霸州--BO物馆、市委大楼、广电中心、我住过的小院二十年前,我想过会有这样的飞行吗?能坐着直升机飞过那个简单的小楼。
飞吧,一直飞到苍穹处看到桃花开了,李花开了,杏花开了。所有的花,全为时间,为春天,为自由,为孤独,开了!
我和时间站在对立面,这可怕的对称!我在此,它在彼!
这是天意的对称吗?
都凝固了,都停止了。
亲爱的时间。自由的花。在腐朽面前,有着被摧残后的表情却依然那样诱人、生动。
潜入水下和飞上了不高不低的天空才知道,行走,有时因角度不同而意义不同。
那深水下的,有一种窒息和自闭。仿佛再也不能了,仿佛就想永远止于此了。
那天上低低地飞,看到雪茫茫,房子、路、高压线忽觉得世间所看到的未必是真的。那一直以为笔挺的广阳道原来是曲曲弯弯的,那以为的高楼,飞过时也不过是火柴盒一般。
人海中,那人仿佛不在。飞翔时,人仿佛不在。飞的是一股空气,与时间做着对称,做着交流。今夕是何夕?记不得了。只记得那高速上爬行的车,一辆辆,如蚂蚁一样。
在春天,听萨顶顶唱《自由行走的花》,有些巫气。
可是,我需要的,不恰恰是难以描述的难以捕捉的巫气吗?哦,你是我亲爱的小巫女。
也许遇见一段因缘需要好多年,也许遇见自己要一辈子。可是,如果遇见自由行走的花,只要你有一根反骨,只要你穿了春天的浪荡外衣,那麻的白的长衫,走在春天里,即使再远,那同类,也会闻得到,看得到。
那么,走吧。
水寒江静,满目青山,载月明归。
只为两个字:自由。它价千金,它即使腐了朽了,也会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味道。那种味道,要多销魂就有多销魂,要多美妙,就有多美妙,要多动荡,就有多动荡。
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
我今儿是一朵花,妖妖地开在了春天里。那满目荒愁里,是一番新天,新地,新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