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的乡愁离别,忘不了的童年炊烟。与现在高楼大厦林立不同,工厂废气腾腾相异,童年里的村庄是安详而宁静的,每当傍晚来临时,祖母便会用土灶生火煮饭,而我那时总是喜欢坐在自家的门槛上,托着下巴,望着门前的小路,伴着橘黄色暖暖的夕阳,劳作一天的父母会扛着锄头出现在路的尽头,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下越来越大,越走越近,我总是会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看看今天父亲又带回了什么好吃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脾气也开始蹭蹭的往上长,处在叛逆期的孩子总是会和父母拌嘴,每次争吵过后,我都会端着饭碗做到门槛上去吃,以示抗议。但是不管争吵多激烈,我都不曾跨出过门槛,仿佛冥冥中知道,里面是家,而外面就是外面了。
每天放学回家跨进门槛的时候总是会说,“我回来了”,每天的进出似乎让我淡忘了它的存在,直到初中毕业那年。初中毕业后,要去镇里上高中,路程远只能选择住校,那天,当我带着母亲为我准备的行李,跨过这道槛的时候,心里有种莫名的伤感,我知道我要离开家了,我知道这一步的跨出将再难在今日跨回。第一次离家时有多不舍,第一次回家时就会有多欢喜,远远地望见了家门,望见了家门前那影影错错的门槛,那一刻心里唯一的念想便只剩下“我回来了”。
高二那年,祖母生病逝世,农村的葬礼有特定习俗,当吉时起棺的时候,当抬着棺木的人踏出家门槛的时候,所有的亲戚都要用哭丧的方式来为逝去的人送行,这一去便是永远。我跟随着大家跨过这道槛,却不禁感叹,小小窄窄的这道槛却能够将世界分得如此泾渭分明,里面是家,外面就是外面了。
二十几年来,家几经变迁,从最初的木质槛,到后来的水泥槛,再到现在的消逝,或者这道槛依旧存在,只是长成了围墙,长成了防盗门。这道槛在形状上再怎么变迁,在人们心里的意象却永远不会改变,它将家的温馨圈定在里面,不管外面风雨交加,人心险恶,不管外面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家就在那里,等着你跨过那道槛,走进那扇门。
延接着家门槛的路中,记忆最深的还是最初那条蜿蜒的小路,下雨天的时候会略显泥泞,走过会留下淡淡的脚印。这似乎就是我们成长的必经历程,告别家的温暖,踏入曲折的小道,去经受外界的考验。
遗憾的是,再也没有门槛可坐,再也不能感受坐在门槛上区分里面和外面界线的微妙,或许,思考人生最好的方式还是应该坐在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