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河大集坐落在潮白河南岸的一片榆树林里。靠近河边的一棵大榆树下面,左右各摆着一个摊子,一个神算子张,黄旗黑字不准不收钱的幌子在微风中猎猎作响,一个小皮匠李,铁锤敲打楦子的叮当声格外悦耳。这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的买卖也都做得差不多了,小皮匠李逗神算子张说:我说老骗,你一上午瞒天过海,信口开河,赚了多少昧心钱?
小皮匠李根本不信老张那一套,所以在没有人的时候,他常常称呼神算子张老骗。神算子张也不恼,从怀里掏出一锭白银,在手里掂了掂:你说话干净些。零碎银子不算,这是上集那人的谢礼,算得不准人家能回头谢我?你敲敲打打了一上午,挣了多少?小皮匠李也掏出一锭白银:咱这钱赚得实在,花得安心。神算子张说:隔行如隔山,这个你不懂。咱虽然不敢吹上算五百年,下算五百载,可是前后几十天的事情,倒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不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白给你送钱。小皮匠李撇撇嘴:去哄那些没长耳朵的人吧。神算子张不屑一辩:信不信由你。小皮匠李说:要想让我口服心服,得让我亲眼见识见识。这样吧,咱们各出一锭白银打--读。说话间,从南面大路上吱呀,吱呀地过来一队车伙子,看样子车上的东西不轻。车队来到一个茶滩前住下,为头的一个说:兄弟们,咱们喝杯茶再过河。八九个车夫放下独轮小车,围住一个小茶滩喝起茶来。神算子张指着那几个车夫,悄声说:你瞧那几个车夫的面相,没有一个主富贵的。他们一辈子只能靠挣几个苦力钱吃饭,你就是把银子放在他们眼皮底下也看不见。小皮匠李摇了摇头,不服气:他们又不眼瞎。神算子张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你把这锭银子包好放在那独木桥上,看看他们谁能得到。小皮匠李按照神算子张的吩咐把银子放在独木桥中间,乐滋滋地看热闹,心想,老骗哎,今天这锭银子你算是白挣了。那几个车夫喝足茶,纷纷站起来准备过河。伙计们,咱们都推了多半辈子小车了,今天咱们打个--读。为头的那人紧了紧腰带,指着河面上的独木桥说,你们要是谁能闭着双眼过了这独木桥,今晚上我请客。车夫纷纷摩拳擦掌,没有一个落伍:只要大哥能过去,我们也能。为头的那人首先推起小车,紧闭双眼,小心翼翼地从独木桥上走过,那真是车技超群,那锭银子把车轱辘硌起老高,他的眼皮也没有睁一下,心想:好险,差一点输了一顿饭。第二个车夫的车轱辘差点被银子硌下桥去,他在心里骂暗暗骂第一个:真不是东西,竟然在暗地里使拌子。就这样,所有的车夫都闭着双眼一个挨一个地过了独木桥,谁也没有发现独木桥上的银子。神算子张尾随着后面拾起银子,吹了吹上面的尘土放进怀里,得意洋洋地小皮匠李:怎么样?小皮匠李不服:这只是巧合,要让我服气,还需一次。神算子张用羽毛扇一指前面那个逐摊要饭的叫花子说:你别看他疯疯癜癫,可他命里注定吃一辈子好东西。今天他还要发一笔意外之财。一个叫花子能发什么意外之财?不信,你把银子藏在河对面的草丛里,他也能找到。这回轮到你下--读注了,丢了银子可不管我的事。